高考随想——送给一年前的自己
“我终于把十二年熬成十二个月”，2017年的6月8号，那一年的高考结束了，我上高二，这条在空间转发多次的说说正式把我编制为高三学生，从那一天起，开始“备战”的枪声打响了，已然，全世界的人都说我是个高三生。
高二的时候在各种传言之下，开始担心自己上高三的时候能不能习惯那样高压的生活，可真正上高三的那一年，自然而然，习惯，会打压一切恐慌。
我知道自己压力很大，可到底有多大没有思考过，也没有精力去思考，身边的人都是如此，直到高考结束很久了，才慢慢觉得那时候自己的抗压能力居然如此强大，如果重新回到那种生活状态中，完全是我无法接受更无法做到的。
当时觉得除了吃喝睡觉以外所有的时间都应该留给学习，甚至还想压榨睡觉的时间，每天靠咖啡续命，吃饭的时间也要控制，中午也是习题时间。我没有剥夺自己午睡的权利，它被安排在下午第一节课前的十五分钟，倒也不困，可能是咖啡的作用，或许也是习惯吧。
语文课是唯一可以休息的课了——常常被我睡过去——我其实并不想这样，只是实在撑不下去，坐在第一排默写课文，手拿着笔假装写字，实际是在“闭目养神”，却被老师一句“你好像是第一个写完的”惊醒，如今还能想起自己那种惊吓的神情。
数学在文科生看来是一点也不能松懈的，说起来很感谢爷爷——一位认真负责的数学老师，虽然我们是他退休前带的最后一届学生，可他比我们有耐心，每天抄三道例题，爷爷资历很高，对题型的把握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。顺口溜也是爷爷的一个长项，“给了中点找中点，充分利用中位线”“三角函数并不难，只要抓住单位圆”……配合上他独特的口音倒也成了我们学习中的一番乐趣。爷爷看起来有些憨厚，我们总以为他不认识我们，其实他心里明白，甚至他还知道我们的名字，他也很大度，他从来不忌讳我们“笑话”他那被窗外的风吹得放荡不羁的头发，或许他还会别有雅兴地和我们一起笑。爷爷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也并没有安静下来，还是和往常一样吵闹混乱，我也没认真听，是坐得靠后，还是临近高考早已坐立不安，我没有答案，总之，会有些遗憾。
我执着于记笔记，准确说是执着于记政治和地理笔记，可毕业后总觉得当初时间分配有些本末倒置，过分追求表面的完美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功效，倒成了一个事倍功半的好案例。不过那些笔记再拿出来翻看的时候，我隐约还能想起当初晚上的台灯昏黄、看见窗外模糊的月，或是那树叶被雨水拍打得凌乱摇曳的影子也好像朦朦胧胧地闪现。
咖啡续命的结果自然是熬夜，每天晚上两点钟收拾书包的时候都警告自己：高考的晚上要是这时候还没睡着，估计就会答得一塌糊涂吧。虽然躺在床上也未必睡得着，比困倦更难以抵御的是思绪的不受控制，半梦半醒中，还记得每晚最后记过的文综答案以及总结的答题思路、设想过第二天模考的场景、做了一半步骤还清晰的导数题，此外还有许多不堪回首的梦，有些诡异，有些可怕。清醒的时候也管不住思维，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走到高考考场门口，却因为害怕转身就回家毅然弃考，为此我甚至暗暗下过决心，只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做罢了。
真正高考的两天，半夜听见风把窗子吹得发抖，脑子里一边自我安慰赶紧睡吧，一边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做过的题、背过的知识点……听着风声越来越紧，我依旧翻来覆去胡思乱想，不久听见闹钟响了，妈妈也喊我起床收拾洗漱……
疲劳战并不值得人回味，追忆高三更多的还是那些共同经历过这些疲劳的人。那时候下课了会三五成群地去食堂吃饭、会在课间或是放学路上讨论还没明白的题、会给自己偷偷放个小假聊几句学习之外的话、会建一个群互发不懂的题或是知识点，即便是深夜了还有人回复你、会像抢着中大奖一样一下课就冲向办公室问题，把老师们围得水泄不通……记得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教学楼外的漫天大雪，也记得只属于准高三生的烈日骄阳。和老师们也开玩笑，也讲烦恼，不知不觉间，十二个月也成了如今的过去。
高三模考，频率是越来越高，疲劳战打到最后脑力和体力早有些跟不上了，只可惜当时没怎么意识到。第一次文综合卷的惨状如今想来除了可怜，或许还有几分可笑，只是把政治认认真真答完了并且得了个不怎么高的分数，此外，地理只做了选择题和第一道大题——半面答题卡是空白，历史在收卷人已经站在我旁边的时候胡乱写了一道大题，选择题还在慌乱之中涂错了顺序……我想，用“手忙脚乱”来形容恐怕只有不足而没有过吧。可悲的是，那之后一年中所有的文综考试并没有让我对它变得驾轻就熟，答文综一直是一场心理战，大脑有些分裂：别挣扎了，肯定写不完了……我真想弃考啊……有谁能好心借我把没做的题抄一下啊……这么多抄也来不及呀……怎么能有这么卑鄙的想法……不会这么惨吧，每次都差不多这样，今天一定也能写完……效果总是一样的——在挣扎中潦草地把后半张答题卡画完了。
高考考文综的时候，也没能逃过这样的诅咒，监考老师走过来悄悄和我说：你放快速度答啊，只剩半个小时了。那时候我的答题卡刚刚翻到背面……那可能是我答过的最潦草的试卷了，剩下的半个小时，我一点也没有奢求把字写在一行上。
高考完当天并不像是解脱了，害怕回学校对答案，不想再思考那些问题了，精神上反倒有些空虚，百无聊赖之中写了一篇现在看起来有些逻辑混乱的高中总结，勉强算作对高考的祭奠吧。
几天后我还是没忍住对了答案，结果自不必说，除了卑微到大哭大闹一场以外，我没本事做任何事。倒是妈妈还调侃地安慰说：大不了我明天去西工大补习学校给你报个名，你明年再考吧。
其实后来觉得，该有的总会有的，不是我能力可以胜任的也不会意外地来临，在乎得不行的高考让我失望透了，压根没报任何希望的自招却帮了我大忙，转了一圈我明白，可能我本来也就该是这样吧。
印象深的片段其实很多，我甚至记得高二下学期补课到7月19号上午，8月16号高三上学期开学，那个学期很长，刺眼的太阳慢慢地不再耀武扬威，2月13号，我看见迎春花开得格外繁盛，放寒假了，九天之后已经是正月初七了，又开学了，数着高考剩下的日子就像等待死期，6月1号儿童节是最后一次模考，6月4号是最后一天上课……
乱七八糟地想起来一堆，去年熟悉的知识点现在陌生了许多，和如今的舍友聊起高三的生活还乐此不疲地讨论那些知识点，比一比谁还记得更清楚似乎是个很好玩的游戏，那些零零散散的文综考点现在倒是可以拿来应付一下近代史、思修、形策或者军事理论等等的论文，写的时候还会感叹自己忘得好快，有些想用的句子怎么已经记不清了……
书本知识记不得多少了，但还有些画面依旧清晰可见，茶余饭后，还可以拿出来，擦拭一下，递给舍友，指着画，边说边笑——“我当时啊……哈哈哈哈哈”“唉”“我有个同学……”“我那个老师每次都……”“我当时真是何必呢”“还挺想念当时的感觉的”“其实现在也不错，都挺好的呀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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